葉仁昌
〈羅馬書〉八28：「我們曉得萬事都互相效力，叫愛神的人得益處，就是按他旨意被召的人。」
〈撒母耳記下〉二十二2/3：「耶和華是我的巖石，我的山寨，我的救主，我的神，我的磐石，我所投靠的。他是我的盾牌，是拯救我的角，是我的高臺，是我的避難所。」
上個月，我跟大家分享了「生命的需要」這個系列的第一篇：身體的需要。大家還記得內容嗎？我說道，不是血肉之軀束縛住了心靈，而是我們根本沒有好好地愛我們的身體，讓身體發揮上帝創造它的美意。因此我呼籲要學習一種「神聖的享受」，並且將最美好的身體奉獻給上帝，讓每一個器官、每一寸肌膚，都與我們內在的心和靈，一起來榮耀神、承受神的同在，也一起來經歷神的大能、得著神的恩膏。
今天我們要來繼續這個系列的第二篇：安全感的需要。我的題目是「萬事都互相效力」。你有安全感的問題嗎？最近有一位姊妹告訴我，她兩三個月來莫名其妙地全身不對勁，看了很多醫生也找不出毛病，她覺得自己都快崩潰了，也很想逃離教會。原來癥結點就是焦慮、徬徨與不安全感。弟兄姊妹，其實你我每一個人都經常在下意識裡面受到焦慮和不安全感的侵蝕和攻擊。尤其是在青春期、更年期和老年期。我們擔心自己得癌症、擔心小孩子出意外，擔心中共打過來，擔心股票繼續崩跌。有些人甚至受到莫名的焦慮與不安全感侵襲折磨了一輩子，而無以自拔。
心理學家告訴我們，安全感是僅次於生理需要的一種最大、最基本的需要。他們甚至形容，人的整個有機組織，就是一個「尋求安全的機制」（a
safety-seeking mechanism）。也就是說，我們身體的構造是很自然、很反射性地追求安全感的滿足。因此，我們的生命如果要改造和突破，沒有選擇餘地的要好好地來面對這樣一個問題。在今天的講台中，我要先從日常的經驗來說明不安全感的存在，並且分析它的來源；然後，我們會看看一般世俗的人是怎樣來面對不安全感的問題；最後，我會跟各位弟兄姊妹分享，我們這些信仰基督的人又該怎樣來勝過不安全感。
了解安全感的需要，最好的切入點是觀察小孩子。尤其是年紀愈小的孩子，我們愈容易發現到對安全感的需要。如果我問你一個問題，什麼樣的人比較沒有安全感？最簡單的答案，就是身體像小孩子一樣需要被保護的那些人，或者，是心智像小孩子一樣不成熟的那些人。
但是還有另外一個理由，為什麼可以從小孩子身上最明顯地觀察到安全感的需要，因為，小孩子不會壓抑或隱藏他們的恐懼害怕，而我們成人卻在社會化以後經常將恐懼害怕壓抑隱藏起來。小孩子的反射是非常直接而完整的，甚至用哭或尖叫、或是緊緊地抱住他的母親，還將頭埋進去。成人的反應則經常是外表故作鎮靜，裡面卻大量分泌胃酸。
心理學家發現，父母親的不講理、不公平，或是反反覆覆、矛盾不一致，往往會讓小孩子感覺焦慮和不安全感。因為父母親這樣的對待，讓他們覺得這個世界看起來是不可靠、不安全，或是不可預期的。小孩子愈小，愈需要你明確地告訴他該怎麼做、愈需要你給他一個可以依循、不會被處罰的生活秩序和行為規範。簡單來說，小孩子渴望的是一個被結構好、被組織好的、穩定的世界（an
organized world），而不是一個充滿許多變數、不知何所適從的世界。
今天我們不是要在這裡談兒童心理學。我們只是從對小孩子的觀察，可以充分了解到不安全感的來源。歸納起來，安全感主要來自於兩種威脅：第一種是對預期中的痛苦感到焦慮和不安。譬如，當一個人被醫生宣告得到癌症，他想到將來可能會帶來的痛苦，心裡就會充滿焦慮不安、甚至強烈的恐懼。或者，在經濟不景氣的情況下，當你被裁員了或公司倒閉了，你想到即將面臨了種種困境，心裡也一定會充滿了焦慮不安。親人的死亡或者是父母離婚，也都會帶來這一種不安全感。它是來自直接的威脅，是可以想像、可以預期的。
但是有另一種不安全感，卻是出於對不確定性以及不可預期的擔憂。而這又可以分成三種：
第一種是行為規範上的不確定性。簡單來說，就是我不知道該怎麼作！在中國人的社會裡，有的媳婦和婆婆相處得還不錯，但有的時候作媳婦的人會充滿這種不安全感。這樣作怕惹她生氣，那樣作碰到她的禁忌。整天得擔心自己一不小心踩到地雷。如果你在公司裡有一個性情古怪、喜怒無常的上司，你也會很有不安全感。因為你無所適從，不知道要怎樣作才會得到他的肯定。事實上，就算沒有發生在我們身上，如果在我們的週遭有不公平，沒有正義的事一再出現，譬如說，一個好人或無辜的人受到傷害或冤枉，也會讓我們覺得，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很沒有安全感。
第二種不確定性，是生活狀態中的不確定性。我記得自己在外島當預官的時候就是這樣，幾十個阿兵哥每天都會出一兩個狀況，有時候這個鬧自殺，有時候那個槍枝走火、打斷了手指頭，有時候兩個阿兵哥吵架鬥毆。因此我總是提心吊膽。生活於是充滿了不安，心情上更是好像每天都在「危機處理」。這種不確定性，就是指生活的狀態不穩定、還沒上軌道、制度化、常規化，有許多你一時無法掌控的變數、或是你必須經常面對突發狀況。若是我們剛剛搬家、換一個新工作，或者扮演一個新的角色。通常我們會感覺一團亂、沒有頭緒，或是理不出一條路。而這種沒有秩序的自覺會讓我們充滿了不安全感。
第三種不確定性，則是對未來前景的不確定性。是的，當我們看不見對未來的把握，心裡就會產生不安全感。老人家最常有這樣的心情。因為，對他們來說，生命已經在走下坡，往前看，唯一能看到的就是谷底，再也看不到旭日東昇了。事實上，很多人對死亡的恐懼，原因也在於此。因為，沒有人知道死後的世界。不曉得那裡氣候怎麼樣？風景好不好？日常都在作些什麼？而就是因為不曉得，所以才害怕。以前有一條流行歌「我的未來不是夢」！其實這條歌剛好反映了我們對於未來有一種像夢一樣的虛幻感覺。幾乎每一個人想到未來，都會立刻產生不安全感。因為沒有人知道未來，更沒有人能夠把握未來。誰也不曉得自己、家人和社會將來會發生什麼事！
那麼請問，面對這一切的不安全感，一般世俗人是怎樣來克服呢？我可以簡單歸納一下，大概也不外乎三種：
第一種就是墨守成規、拒絕新事物與挑戰。我一直到今天，只要出門，褲子口袋一定要放手帕，手帕裡面包好幾張的衛生紙。你知道我養成這個習慣有多久嗎？已經將近三十年了。因為，我的胃腸比較敏感，容易拉肚子，而我從國中的時候就有好多次的經驗，突然肚子痛要上廁所，卻臨時找不到衛生紙。痛苦和困窘好幾次的經驗，讓我一出門就沒有安全感，事實上，我現在使用到這些隨身攜帶的衛生紙，機率已經非常小了。但是我只要出門始終還是帶著它。我有時候自我解嘲，說那就是我還丟不掉的奶嘴。
既然變動帶來的是不確定性，因此有些人克服不安全感的方法，就是奉行某些過去的金科玉律，以前日子怎麼過的、事情怎麼處理的，就照著既定的模式繼續作下去。結果就是不敢作新的嚐試、迎接挑戰，寧可窩在安全的老巢裡，繼續舊有的習慣和模式。
第二種方法，就是更多的保護、更多支配與控制。每一次帶小孩走在大馬路邊，心裡對台灣的交通也經常有不安全感，於是我總是將小孩子吆喝到身邊來，並且緊緊地抓住他們的小手。只有這樣，我心裡的石頭才放了下來。
為了怕車子被偷，我們會加上一道又一道的鎖和防盜器。而為了怕沒有停車位，生存的方法不外兩種：一個是車子佔住了一個位置就盡量不要開，這是消極的拒絕變動；另一個方法就是搞一個路障，讓別人不能停。這就是積極的支配與掌控。
我從很久以前開始，講道的時候就會先將講稿一字不漏地寫下來，那時候的動機是為了克服自己的焦慮。反正再緊張，只要照著講稿唸就好了。事實上，這就是一種掌控。各位或許不知道，我還是一個非常狂熱作時間表的人。表面上是要作時間的好管家，但更深層的心理動機，卻是想支配和掌控生活的步調，來克服我內在的不安全感。
第三種克服不安全感的方法，就是尋求替代的滿足、支持與保障。譬如：許多人企圖累積更多的財富，來帶給自己更大的安全感。或者，我們會買保險，醫療險、意外險、癌症險、重大疾病險等等。很多人在買保險的時候，並不是出於一種風險管理的計算。他們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什麼？「買了，安心。」還有許多人會在沒有安全感時，尋求他的父母、或是找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給他支持、承諾和保障。
這一種克服不安全感的方法，其實是非常原始的，就好像小孩子在害怕的時候去尋找父母的懷抱一樣。這是一種逃避，它找一個替代物，而不是面對自己。比較麻煩的是，這一種克服不安全感的方法，有時候會帶來另一種新的不安全感，就是你愈依賴這些財富、父母或配偶帶給你安全感，你就會愈害怕失去他們。如果有一天，這些你所依賴、給你安全感的人事物真得不見了，你可能會更受打擊。前一陣子，我的女兒美締有時會作惡夢，而其中最大的恐懼就是怕失去爸爸媽媽。因為那是她所有的依靠。
這三種克服不安全感的世俗方法，不是不對，只是在動機上要調整。保險當然要買，但不是為了克服不安全感，而是出於風險管理的計算。尋求親人的支持與保護，這也是好的，但不是依賴，也不是替代物。未雨綢繆、勤作時間表，也都是可取的優點，但是為了作時間與生命的好管家，而不是當作用來克服內心焦慮的支配與掌控。
作為一個基督徒，我願意跟各位分享勝過不安全感的更美之道。
第一、我們要承認不確定性是生命中的必然。它是無可避免的。生命中本來就有很多人是不講理、不公平的，連你自己也經常不按牌理出牌，不是嗎？生命中本來就有很多變數是無法掌控的。最近有一個人壽保險的廣告，主題叫做「世事難料」。確實如此，在前兩天的新聞中報導，鋼架突然掉下來打斷了公車司機的雙腿；我們林弟兄過年的時候竟發生了車禍。不僅世事難料，你我的未來更是在深海中，難以預期和追尋。如果我願意打從心裡這樣來承認，而不是一味地想用更多的支配與掌控、或是替代性的滿足，這就已經是一種突破與克服之道了。
在去年的時候，我曾經和一位弟兄在汽車裡討論到生命中的不確定性。我有很多的靈感，然後我就在回來以後寫了這樣一段話。
生命中的不確定性，促使我們去尋找上帝；
但信仰上帝最常犯的錯誤，
正是企圖建構一個完全否定不確定性的教條世界。
事實上，沒有不確定性，就不是生命。
我們畢竟是有限的被造、短暫的存在。
就好比上帝「算」我們為義，
──並不是我們真得「成」為義。
同樣地在信仰中，
我們的生命也並非超越克服了不確定性，
我們每天仍活在許多的軟弱、無力、掙扎與兩難中，
並面臨著失敗、錯誤與死亡。
我們在信仰中真正所得到的，
是邁向「終末的確定性」所需要的信、望和愛。
你了解我這一段話的意思嗎？作為一個基督徒，並不是生命中不再有不確定性。只有在將來，我們與神相會同在的那一刻，才真正克服了生命中的一切不確定性。而我們今天所擁有的是什麼呢？是信、望和愛，讓我們能夠勇敢而喜樂地，從現在的不確定性中邁向將來永恆的那一刻。
除此之外，勝過不安全感的更美之道，第二、是要緊緊地抓住上帝對我們眷顧的應許。在今天所讀的經文裡清楚地記載了這樣的應許：「耶和華是我的巖石，我的山寨，我的救主，我的神，我的磐石，我所投靠的。他是我的盾牌，是拯救我的角，是我的高臺，是我的避難所。」
當你因為不知道該怎麼作而感到焦慮不安時，你要來投靠主，尋求祂的帶領和智慧；當你感到生活狀態不穩定、還沒有上軌道，你先不要急著想去支配和掌控，你應該學習，即使在這樣紊亂、沒有秩序的時刻，我仍然可以平靜安穩、享受在基督裡的安息。當你因為得經常應付突發狀況而有焦慮感的時候，你要堅定地相信，在每一個突發的狀況中，都有上帝與你同在。並且祂會賜下足夠的能力，祂的恩典也夠你用。當你因為未來前景的不確定性而感到惶恐的時候，你要了解上帝本來就不打算讓我們知道未來！我絕對不去算命，有一個很重要的理由，因為，不知道未來才是有福的，這樣才可以學到交託和信心。
第三、勝過不安全感的更美之道，是要用「萬事都互相效力，叫愛神的人得益處」這樣的態度，來面對生命中所有的遭遇和不確定性。不安全感最大的癥結點是不確定性，但是你不要忘了，人間世所有的不確定性都發生在上帝的旨意和大計劃下。它們對我們而言，是不確定的；但對上帝而言，它們都是確定的，都在祂的美意和計劃下。這叫做上帝對宇宙和歷史的護持（保護與維持）。而這種護持的動機，是出於神對人的愛。保羅深深地了解這一點，因此他能夠說「萬事都互相效力，叫愛神的人得益處。」在中文《聖經》裡，翻譯為「互相效力」好像不太容易懂。在英文《聖經》裡就非常地清楚，「all things work together」。
這一段話太寶貴了。它可以讓我在威脅和不確定性中，勇敢而喜樂地作最壞的打算。是的，就算那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它仍在上帝的護持下，叫愛神的人得益處。弟兄姊妹，下一次當不安全感再度來臨的時候，你試著作最壞的打算，然後你轉過身來對魔鬼說，「情況即使是如此，但始終仍在上帝的護持中，叫愛神的人得益處！」當你真的願意這樣相信，你會發現焦慮不安與恐懼都一掃而盡，遠離而去。
最壞的事，都比不上一個真理，就是上帝仍坐在寶座上。無論人類的歷史發生了什麼不幸和悲劇，我們仍要堅信，歷史在上帝的手中。不僅仍在上帝的手中，更是為著那些愛神、蒙召的人的益處。
上帝將我們放在一個充滿不確定性的環境中。甚至我們這個人的存在也是這樣的有限和短暫。我們幾乎可以說，安全感的需要根本就是出於我們被造的本質。而藉著安全感的需要，一來督促我們保護自己；二來則是促使我們尋求全能、充滿慈愛的上帝。
今天整個台灣瀰漫著不安全感的氣氛。馬路上一堆酒醉駕車的人；砂石車橫衝直撞；飆車族拿著刀子亂砍不認識的路人。三天兩頭發生地震，土石流又不曉得什麼時候會衝下來。打開報紙，不知道今天會爆出什麼大新聞；小孩子上學，害怕被綁架。上個公用廁所，可能被針孔攝影機偷拍。投資股票，經濟面明明還不錯，卻三天兩頭來一個跌停板。展望未來，產業外移和空洞化，失業率升高，是否有一天自己會被資遣？再看看兩岸的僵局，不知道什麼時候中共會攻打台灣。如果我們形容台灣人是「驚弓之鳥」，一點也不過。有人說我們台灣人像蟑螂，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下還能生存。事實上，我們許多人或多或少都有精神上焦慮不安的問題。我們是很典型的「不安的靈魂」。但是請問你，你怎麼克服心裡焦慮不安的問題？逃避不是辦法，天涯何處是我家？生命的不確定性是全世界那個地方都有的。
我們一定要緊緊地抓住上帝對我們眷顧的應許。我們也一定要看見，在上帝的美意和計劃下，所有不確定性下所發生的每一件事，都互相效力（work
together），叫我們這些愛神的人得益處。願上帝用今天的信息來幫助你。
禱告：主啊！我們願意在這裡建立一個生命改造的教會，我們更願意自己成為一個生命真正被改造的人。我們深深地知道，生命充滿了變數，而我們也像詩人所說的，不過是塵土；度盡的年歲，好像一聲嘆息。勞苦愁煩，轉眼成空。但是主啊！我們願意學習用信、望和愛，勇敢而喜樂地面對這一切。我們更深信，生命中所有的不確定性，都在你的美意和計劃下，為的是叫愛神的人得益處。求主幫助，讓我們不再是不安的靈魂。主阿！我們要奉你的名除去心中一切莫名的焦慮、不安。因為你使我躺臥在青草地上，領我到可安歇的水邊，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會遭害，因為你的扙你的竿都安慰我。讓我們不再是逃避、或一味地靠自己的力量來掌控一切。而是對你完全的交託與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