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愛台灣
2003/10/07
我不愛台灣,
因為愛台灣是政客的語言,
而我不作政客。
我不愛台灣,
因為口口聲聲說愛台灣的人,
讓我愛不下台灣。
我不愛台灣,
因為不愛台灣有罪,
而我總最怕自以為義。
我不愛台灣,
因為大家都在表態愛台灣,
並不差我一個。
我不愛台灣,
因為它太神聖,
而我已經有一個上帝。
我不愛台灣,
因為那不像愛,
仇恨與權謀,遠比愛更多。
我不愛台灣,
因為好像不能不愛,
而我要證明自己的自由。
朱安雄的啟示:讓鈔票溶解掉一切矛盾對立
2002/12/27
朱安雄當選高雄市議長,說明了一件事:
台灣人唯一的信仰就是鈔票。
只要有錢賺,
無論你是統抑獨,也不管你是藍或綠,
一切皆可拋。
說起來,朱安雄對台灣真是有貢獻,
他充分展現了錢財足以摧毀意識形態的強大威力。
突然間,我們暸解了資本主義的歷史意義,
就是錢財滾滾來、滾滾去,
消滅了意識形態,
也化解了仇恨冤屈。
所有敵對的人透過經濟交易都可以同床共眠了。
──
有什麼比鈔票更會創造和平與合作?
啊!我怎麼這樣傻?
海峽兩岸的和平與合作,真正的基礎不也就在這裡嗎?
既然從官僚到人民,都愛財如命,
那就死命地拼經濟吧!
讓鈔票溶解掉一切的矛盾對立。
®
台灣的普洛米修斯之火:點燃什麼?
2002/09/29
前一陣子,去了加拿大旅遊,並取道美國赴黃石公園賞景。將近一個月的休閒,我一直在觀察和比較,思索台灣社會的問題在哪裡?
其實,若論現代化的程度,台灣絕對不輸給加拿大,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我甚至抱著不樂觀的心情,懷疑加拿大在知識經濟與全球化的殘酷競爭下能否不走入窮途!而台灣呢?它的可貴是整個社會熱烈燃燒著普洛米修斯之火,旺盛地向成長邁進。它更精準而靈敏地因應著全球的脈動、具有高度的國際競爭力。
但是這麼旺盛的動力卻邁向錯誤的目標。台灣已經徹底成為一頭三餐只吃
money 的怪獸。它的普洛米修斯之火不是點燃人的生命尊嚴、品質與價值感,而是塑造一尊金身打造的巨佛
── 全台灣的人都在膜拜。
加拿大社會或許會因缺乏競爭力而落後,台灣社會卻是頭也不回地衝向地獄 ── 一個摩登卻人性泯滅的樂園。
西方社會(紐、加尤其明顯)慣常將商業區遠離住宅區和休閒空間,這意味著商業活動、功利交易和其背後的利潤心是被隔離和侷限的。即使是可以大發利市的鬧區,也堅持下午五點鐘以後和週末都關店不營業。他們將這些空間和時間留給自己和家人,從事於旅遊和休閒、閱讀和園藝、音樂和文藝,還有就是上教堂和靈修、聚餐或探訪親友,並從而發展了生命的尊嚴、品質與價值感。
反觀台灣,不僅商店緊密地林立在每一個家庭旁邊,而且,只要有一處閒置的空間,哪怕只是樓梯、巷道或是騎樓,就會被貼上一則廣告、架起一塊招牌、塞進一個攤販,或是被商家所佔據。這充分意味著,商業活動、功利交易和其背後的利潤心在這塊土地上全面佔據。
至於時間的運用,雖然台灣已經開始了周休二日,但在繁華的商業區段裡,絕對不會有一天寧可犧牲大發利市而堅持周休留給自己。基本上,只要有空閒,中國人還是傾向於將它轉換為利潤,透過副業或兼差來增加收入;而不是用來發展生命的尊嚴、品質與價值感。更令人驚訝的是全民皆商:小朋友擺地攤賣收藏的神奇寶貝,大學教授週六、日仍照常奔波開課。大夥都是搶錢一族。
有多少人在乎讓自己誓志於生命的尊嚴、品質與價值感的追求?
商業是必要的,但商業化到這種地步是變態;經濟是重要的,但如果經濟要用「拼」的,那是本末倒置。商業與經濟只是一種手段,是生活所需的工具,不能異化變成對生活的支配。
西方社會未必全然可取,而且也在蛻變中。但台灣無論如何都必須更深刻地自我了解。台灣的悲哀其實不是海峽對岸的中共,甚至也不是本土化或認同的問題,而是這個社會與文化的深層結構從核心根本腐敗潰爛;
它是一個徹頭徹尾
的利潤心。我們可以犧牲親情的溫暖製造小留學生,我們可以犧牲品質過一個像是蟑螂的生活,為了是拼經濟、拼成功。
為什麼我們要容許功利交易的領域無限擴張?可不可以讓我們自己從台灣這樣的泥淖中掙脫出來?多一點對別人的憐恤和關愛、多一點對生活的質感、也多一點對價值信念的堅持?並且,可不可以讓這些不是空談,而能夠真正從空間和時間呈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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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紐西蘭回來,談人的尊嚴
2001/04/26
我不會鼓勵人家移民,我也肯定自己對台灣這塊土地的使命與感情。移民可以讓自己「活得更好」,但若要「活得更有意義」,恐怕還是得回到故國鄉土。我毫無疑問地相信,台灣是一塊在我使命中的迦南美地,是上帝賜給我們的一處「Promised
Land」。
今年寒假結束前,我去了一趟紐西蘭。我有很多感觸。常聽到的那些所謂的美麗、乾淨與和善,我不用多說了。我想表達的是「人的尊嚴」。
西方文明在個體主義與基督教信仰下對人的尊重,在這樣一個遙遠的角落竟表露無遺。我的家庭所得可能是一般紐西蘭人的一、兩倍,甚至更多,但與他們比起來,我卻好像住在貧民窟。我終其一生不可能用低廉的價格擁有一間別墅和遊艇。我們許多人像一顆不停止的陀螺,在忙碌、壓力與衝突下團團轉著。釣很多的魚、放長的假、悠閒靜思,甚至
是尋索自己生命的意義,都變成了一種奢侈。而這一切只有一個原因,我絲毫不誇張地說,就是牟取更多的金錢利益。
雖然人的尊嚴必須建立在某種程度的經濟能力上,生活的品質更也離不開物質條件,但我在紐西蘭卻清楚看見一個活生生的例證,即人的尊嚴作為一種目的價值,不容許為發展經濟或牟取利益而犧牲的。
台灣其實可以有另一種選擇,就是更少的經濟利益心,更多的生命尊嚴
感。無論是作為一個科技島、或是亞太營運中心,台灣的夢就是抵死不屈的發財夢──生存可以像蟑螂、尊嚴也可以踐踏,但就是絕不作白痴少賺一點錢。
我不是歧視攤販,但我必須說,作一個不合法、影響別人行車走路、污染市容的攤販,與正大光明地經營一個商店或賣場比較起來,在個人的尊嚴與對別人的尊重上是有鉅大差異的。很明顯地,台灣的人民只想要賺錢,並不要這些尊嚴。很多商家雖然不是攤販,但也習以為常地將騎樓佔據。他們盡情地擴張自己的生存空間,因為利益的極大化已經內化成為一個自明、根本無須懷疑的生存邏輯。
當我在課堂上教授社會變遷時,我經常告訴學員們,全球性一股最大的社會變遷動力,就是為賺取無限利潤而推動的一波又一波的變革。我在紐西蘭竟看到了另一種選擇。它當然也面臨一些不同的問題;而在資本主義全球化的支配下,我也不知道它能支撐多久。
但畢竟在當下,這樣一個不同的選擇,是鮮明活躍在你我眼前的。